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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杂志:《穆赫兰道》壹贰叁


大卫·林奇的《穆赫兰道》在17年前问世,既让人费解,又让人赞叹,影片已被视为本世纪迄今为止最重要的电影之一。在这里,大卫·汤姆森探讨了这部当代杰作的奇异、令人不安的诱惑力。


壹| 释义

A |穆赫兰道是洛杉矶北部山脊中一条蜿蜒曲折的道路,从市中心的西北部到太平洋,长达近50英里。向西走,第一段是一条人工的道路,随后尘土飞扬。

由于有许多弯道,开车非常危险,但这条道路因其浩瀚的景观而家喻户晓。南面的城市在晚上就像洒满霓虹的珠宝箱;北面是密集而过热的圣费尔南多谷(色情业经营的地方);西面是无边的太平洋;东面是将洛杉矶与美国其他地区分开的沙漠,散发出尘土的微光。

这条路有许多壮观的豪宅(马龙·白兰度和杰克·尼科尔森),也有许多废弃的棚屋,在那里你可能会发现爱情探索、毒品交易和像查尔斯·曼森那样的邪教黑帮聚集的痕迹。还有老鹰、土狼、野猫、鹿、蛇以及更多的野生动物。

这条道路以威廉·穆赫兰(1855-1935)命名,他是洛杉矶的水电主管,是执行交通计划的工程师,将饮用水和蓝池从欧文斯谷和内华达山脉带到城市,这就是电影《唐人街》背后的历史。

B |《穆赫兰道》,大卫·林奇2001年的电影,当时的评论非常好,权威和声誉越来越高。

为什么呢?从本质上讲,因为它是一部神秘的电影,从未解决自己的神秘问题。即使是它最狂热的崇拜者也不愿意解释它或忍受它被解释。

这是一部对世界的态度选择了致命的氛围而不是解决方案的电影。

尽管如此,它仍被视为某些方面的里程碑(它确实在2001年10月上映),包括电影业的死亡和幽灵般的来世,以及那么多漂亮女孩为了登上银幕并像水一样重要而进行的失败尝试。

C | 本片的名称是 《穆赫兰道 》还是 《穆赫兰之梦》?不能两者兼具吗?毕竟,影片中的许多人物都有不止一个名字和角色。(提示:如果你喜欢《穆赫兰道》,可以看看英格玛·伯格曼在1966年拍摄的《假面》。)


***


贰 | 角色

A |来自安大略省深河市的贝蒂(娜奥米·沃茨)来到洛杉矶演电影。

她是如此的漂亮和充满希望,起初又是如此的古板,她略显愚蠢。这很重要,因为这意味着你不能真正喜欢她或认同她。(再次提醒:这部电影中没有我们可以爱或信任的人。)

她是贝蒂·格拉布;她可以是贝蒂·巴考尔(没有她的乖僻);她可能是贝蒂·戴维斯(带着一些额外的傲慢 )。她是粉红和灰色的贝蒂·波普,而且是真人表演,而且她很出色!她本来可以一路走下去 !

当她进行试镜时,与查德·埃弗雷特饰演的黝黑与僵硬的"伍迪"吉米·卡茨一起,她让大家感到惊奇,她把他犹豫不决的手放在她的屁股上,她停止了表演。并不是说会有一场演出,因为可怜可亲的威利(詹姆斯·卡伦),试镜时可能的制片人,是永远不会把他的照片摆出来的。

这是我们从在场的一流选角经纪人那里了解到的,她把贝蒂挖到了《西尔维娅·诺斯的故事》(一部 "真正的 "电影)中去。她应该知道,她曾经和威利结过婚。从浪漫的角度来看,洛杉矶是一个行走的伤员城市,有时你不得不停下来记住你曾和谁做过爱。

黑发女郎(劳拉·哈林),美丽、浪骚、妖娆,多了一丝黑色B级片的贵妇气息(甚至是圣费尔南多路线)。

晚上在穆赫兰道开车时,她出了车祸。不管是脑震荡还是做梦,她穿着小礼裙踉踉跄跄地走下陡峭的山坡,在一个公寓楼里躲避。

她躲在贝蒂的姨妈(一个外出拍戏的女演员)的公寓里,所以当贝蒂进门后以为这里是天堂,她发现黑发女郎赤身裸体,但没有洗澡。贝蒂是如此可爱和愚蠢,她没有打电话给警察。她说,哦,当然,你叫什么名字?

黑发女郎不知道,毕竟,一部早期电影,尤其是一些电影,当还没有读过剧本的时候,女演员可能不知道她的角色名字。但黑发女郎注意到墙上有一张《吉尔达》(1946)的海报,并决定她的名字是 "丽塔" ,如果你不知道就去查一下!(译者注:丽塔·海华斯)

C | 卡米拉·罗兹(梅丽莎·乔治)。一个平淡无奇的小可爱,有黛比·雷诺兹和桑德拉·迪的影子,再加上大量的粉红色和知性的眼神。她可能知道什么?那就是,尽管她的试镜很老套(她唱了一首弹力的 "我告诉过每一个小星星 "),听起来像五十年代,她将得到《西尔维亚·诺斯的故事》中的角色,但是......

D | 《西尔维娅·诺斯的故事》的导演亚当·凯舍(贾斯汀·塞诺克斯)仍在寻找另一位女演员;他将从远处看到贝蒂,他知道,当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那种长久的、充满爱意的眼神(你知道这种眼神,你在镜子里练习过),他就知道应该是贝蒂。

但是,由牛仔(蒙蒂·蒙哥马利)所代表的神秘和相当有威胁性的权力,告诉他必须是卡米拉·罗兹。如果亚当不配合,他们会让他破产,他们会让他关门。

因此,当卡米拉进行试镜时,贾斯汀鼓起勇气,权衡了他的正直和他的恐惧(他是一个导演),并说,"就是这个女孩。" 可怜的贝蒂,在一旁看着,被击垮了。

E | 不要忘了戴安娜·塞尔温,她并没有完全由人扮演,只是作为一具尸体蜷缩在床上,她的脸在阴影中,但她的大腿上有腐烂的灰色光泽。

你看,"丽塔 "认为也许她的名字是黛安。她在一家温基店看到一个女服务员,她的名牌是 "黛安",然后铃声响起。她认为她可能是 "黛安·塞尔温"。塞尔温是一个古老的电影名字:很久以前,一个叫埃德加·塞尔温的人与塞缪尔·高德费舍合伙,塞缪尔说:"我们得是高德温!" 这比塞尔温或塞尔费舍更酷。

贝蒂和 "丽塔 "像女侦探一样,追踪戴安·塞尔温,发现她死在床上,这让人很不安。

在不安中,角色和名字被调换了。贝蒂变成了黛安,她的光芒变得黯淡无光。她看起来更老了,更悲伤了;她似乎生病了,或者被下了药("穆赫兰毒药")?对成为电影明星的梦想感到失望。

但丽塔/黛安变成了卡米拉,《西尔维娅·诺斯的故事》明星和亚当的女友,看起来好像他们有一个重要的消息! 这真的让贝蒂很生气,因为她现在是黛安。于是,她雇佣了在影片中进进出出的恶棍梅辛(马克·佩莱格里诺)来谋杀卡米拉。

但在这一行动实施之前,贝蒂/黛安回到了她那腐烂的地方,那里似乎已经有她尸体的臭味,并开始产生幻觉。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太过分了,而且还有一把枪在手。


***


我想说一说这些幻觉的情况。当贝蒂到达洛杉矶国际机场,她似乎在飞机上遇到了艾琳(珍妮·贝茨),一个标准的友好老太太。和她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男人,在告别时,他们给了贝蒂各种客套的良好祝愿、好运和 "保重"。这似乎是例行公事的闲聊,但随后出现了这对老夫妇在驾驶室后面被驱赶的镜头。

这可能是这部恐怖片中最令人恐惧的时刻。因为他们在笑,在欢笑,虽然没有笑声。这不是欢快的笑声,仿佛在说:"那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女孩!" 不,它更多的是不怀好意和幸灾乐祸,被一种感觉驱使:"真是个白痴!"。她是在做这件事,还是什么?" 这两个人似乎猜到了这一切的结果,他们就像古典戏剧中的复仇女神,知道贝蒂正在成为一具尸体的路上。

在最后,贝蒂的幻觉中看到这对夫妇的缩影,像虫子,或蛆虫,在她紧闭的门下爬行,仍然在笑,准备以她为食。

这对夫妇是林奇的电影背景的真实写照。

当贝蒂去参加试镜时,她面对的是一个挤满了戒备的、呆板的窥视者的房间。威利想表现得友好;伍迪想表现得彬彬有礼;导演徒劳地寻找着一些自命不凡的建议。

从表面上看,他们对贝蒂很好,但在这个世界上,善意已经腐朽了。他们像伏击者一样等着看贝蒂会走多远,她是否会把伍迪的手放在她的屁股上;她对接吻的呼吸有多急促;她能有多热或多暴露,而这就是你朋友们的样子。

然后是黑社会人物,卡斯蒂利亚尼兄弟(影片的作曲家安吉洛·巴达拉蒙蒂,以及丹·艾迪亚),一个平静,一个愤怒,坐在轮椅上的侏儒负责打电话,更不用说牛仔了,他戴着十加仑大的帽子看起来很荒唐,但却带着林奇世界中从未远离的威胁性。当亚当执导时,他似乎有意勾引卡米拉,这不正是电影的目的,也是导演们保持坐姿的原因吗?

然后是恶棍梅辛,他去收集一本藏有所有黑暗秘密的黑皮书(不是剧本,而是交易合同),并射杀了拥有它的人。

但在试图使这次杀人看起来像自杀时,他不小心射中了墙壁。子弹穿过墙壁,击中了隔壁房间的一个非常胖的女人。当梅辛去看损失时,那个愤怒的女人攻击了他,所以他不得不把她干掉。

但看门人看到了这一幕,所以他也要向看门人开枪。在此过程中,看门人的吸尘器启动了。因此,我们的人不得不向真空吸尘器开枪!这是件好事,好在这些枪有足够的子弹。

这一幕是怪诞的,残酷的,但又是滑稽的,它是一个警告,影片中的威胁并不只是演员口中的台词。温基的背后有一个怪物,黛安的身体正在腐烂。

即使是公寓大楼(黑文赫斯特1612号 )的经理科科·莱诺克斯,一开始也显得和蔼可亲,尽其所能对贝蒂表示欢迎。当然,科科是安·米勒,如果院子里没有狗屎的话,你可以相信她会在院子里轻敲一下。但后来在聚会上,科科似乎意识到,这是黛安的美好夜晚。

她一直在身边,她见过这一切的发生,那些穿着粉红色衣服的新鲜女孩,无论从哪里来到好莱坞,都发现了一个棘手的结局。

影片中有几个直升机拍摄的好莱坞标志,足以让你想起年轻的英国女演员佩格·恩特维斯特在1932年从 "H "字母上跳下自杀。或者她是被扔下去的?这是不是更阴险一点?是否有一个犯罪组织决定哪些女明星在当时就能成功?哪些人在停尸房里有大场面?

曾几何时,一位印象深刻的文学观察家指出,《穆赫兰道》可能是玛丽莲·梦露的尸体在山脊上伸展开来,不管接下来是什么! 他看到她的铂金头发就像马里布以外的利奥·卡里略公园海滩上的冲浪,而玛丽莲是最终的好莱坞金发女郎;她在那里出生和死亡;她在那里找到她的荣耀和她的失望。

贝蒂看起来是个愚蠢的金发女郎,其中一个原因是她给洛杉矶带来的五十年代的古老渴望。林奇以一系列错综复杂的分层图像开始,像一系列屏幕。它显示了贝蒂在加拿大赢得的吉特巴舞比赛,这让她来到了好莱坞。

而她闪亮的脸庞像多丽丝·戴一样光彩照人,但又有一种纯正的娜奥米·沃茨的天真无邪(我认为多丽丝从来没有这样充满希望的眼睛)被叠加在这一切上。她想看,也想被观赏。但在最后的聚会上,是她的偏执和恐怖,她害怕人们看她的眼神,当她的容貌消失了,被称为失败的疾病是绝症。

如果你将此片与林奇的另一部杰作《蓝丝绒》(1986年)相比较,就会发现他的英雄乐观主义被击溃的程度是非常惊人的。《蓝丝绒》有一些非常令人不安的场景,从被割掉的耳朵到弗兰克汹涌的疯狂,以及迪安·斯托克维尔对 "在梦中 "的风流渲染。

它让年轻的主人公杰弗里(凯尔·麦克拉兰)接受偷窥和性启蒙教育;他想要这些东西,但他害怕长大。而杰弗里和他的女友桑迪(劳拉·德恩)是真正的蓝色,直接来自于《青少年浪漫史》。更重要的是,他们解决了自己的案子。他们会没事的,坏人都死了,甚至多萝西·瓦伦斯(伊莎贝拉·罗西里尼)如果继续用药,也有机会。相比之下,《穆赫兰道》是一幅腐烂和毁灭的全景图。

是的,卡米拉得到了这个角色,她也可能得到亚当,但我们已经知道亚当是个混蛋,这就是为什么他的妻子罗琳在白天和别人做爱。这时,亚当一气之下,把粉红色的油漆倒进了她的珠宝盒里,好戏上演。卡米拉实际上看起来已经死了,或者说像一个栩栩如生的剪影,和亚当坐在车里。

我想说的是,虽然这部电影由环球公司发行,成本约为1500万美元,票房也很高,还为林奇赢得了奥斯卡最佳导演的提名,但它充满了对好莱坞电影的仇恨,以及它在这个时代虐待贝蒂那么多的方式。

这是一部伟大的电影,但它是一种让我离开这里的体验。而且,即使是伟大的电影也有漏洞或缺陷,特别是那些不会被解释的谜团。例如,如果林奇真的为贝蒂大队感到如此羞愧,让娜奥米·沃茨和劳拉·哈林赤身裸体地搞在一起,这不是老式的好莱坞—威利风格,如果你喜欢。现在,我可以理解环球公司和制片人说,好吧,为什么不呢,如果有1500万美元?我有一部分人对我们所看到的一切感到不满意。对于 "安置 "赤裸的身体,批判性的完整性只能做这么多。

但我认为我想要更多或更少。要么他们有严重的外遇并互相贬低,女演员不期望必须这样做(这就是圣费尔南多谷),或者你只是感觉到欲望和渴望,就像我们得到贝蒂和亚当之间的眼神一样。因此,这是一个金钱的场景,也许大卫·林奇会因为这样做而鄙视自己,而娜奥米·沃茨则问自己,如果她还没有准备好脱下她的礼服,为什么她会大老远跑来。

我的另一个错过的场景可能会让你大吃一惊:那是去寂静俱乐部的时候,女孩们看着丽百加·戴尔·里奥唱歌,在歌声中倒下并被抬下舞台。

主持人已经警告过我们,一切都只是幻觉,但说实话,我在 "你好 "的时候就对这部电影有了这样的认识。林奇身上一直有一种奇怪诗意的神秘感和压抑的明显混合体。这很温馨,但他不应该试图解释自己。没有人反对戴尔·里奥女士或她的化妆,而且主持人(吉诺·席尔瓦)是我的十大主持人之一,但这是一个被高估的经典。


***


叁| 最后两件事,逝去的女人

A | 这部电影是献给珍妮弗·西姆(1972-2001)的。我所知道的是,她是林奇的一个朋友,她想成为一名演员。她在林奇的电影《妖夜荒踪》中有一场戏,在拍摄《穆赫兰道》时在洛杉矶的一场车祸中丧生。

B | 伊薇特·维克斯。2011年4月,她的尸体被邻居在她位于本尼迪克特峡谷的别墅中发现。据说维克斯女士今年82岁(生于1928年),她可能已经死了一年了。

她有过辉煌的时刻:她是1959年7月《花花公子》的月度玩伴,她在《五十英尺女人的攻击》(1958年)中扮演了一个重要角色,她在1950年的《日落大道》中扮演了一个小角色(当威廉·霍尔登扮演的乔·吉利斯想在派对上打电话时,她就是那个打电话的女孩)。伊维特·维克斯在那所房子里死了好几个月。

邻居只是在看到邮件从箱子里溢出时才担心不幸可能发生。

日落大道这条道路在《穆赫兰道》中出现的时间很短,但这两部电影在一个有趣的方面存在相似之处。在1950年的电影中,乔·吉利斯误入了诺玛·戴斯蒙的家。他被雇来帮忙,作为编剧和同伴,但当他要求自由离去时,诺玛却开枪射杀了他。

在《穆赫兰道》中,贝蒂来到露丝姨妈的公寓,但她被阻止了。稍后要命名的女人丽塔,然后是卡米拉已经在那里了,她是个女巫,不会让贝蒂离开,也不会让贝蒂成为卡米拉。

《穆赫兰道》已经17周年了(译者注:原文如此,可能算上了剧本问世时间,从影片上映到该文发布不到14年),我认为其已受到广泛赞誉,是新世纪最佳电影之一。

如果《穆赫兰道》被认为是有史以来 "最伟大 "的电影之一,我也不会感到惊讶。影片对洛杉矶充满了复杂的感情,但肯定标志着对好莱坞的旧主流电影的绝望感。我不确定在恐怖片中是否有任何东西能像我们看到的娜奥米·沃茨成为黛安·塞尔温后的样子那样令人感到不安。

这不仅仅是一个没有化妆的女演员......这是一种被瘟疫折磨的精神。

现在清楚了吗?


2015年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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