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基雅维利的衣钵王子J.D. 万斯

J.D. 万斯这个让许多人既爱又恨，敢于来到欧洲并羞辱美国盟友的人，在世界媒体面前公然唱衰泽连斯基总统，称欧洲为可悲的寄生虫。他还前往格陵兰岛，称丹麦政府治理不善，格陵兰人应该渴望成为美国人。

他那笑里藏刀的形象在许多方面都令人生厌，但他距离总统职位仅一步之遥。这样的人能被信任去做正确的事吗？他有道德准则，还是一个为了获取权力而不择手段的变色龙？

作为一名观察美国政治的英国人，我一直在思考这与马基雅维利的哲学有何关联，是否存在相似之处。

十六世纪，尼科洛·马基雅维利撰写了《君主论》，这是一部关于权力的简短而尖锐的论著，至今仍具有现实意义。其核心信息是什么？如果你想统治，就要忘掉美德，重要的是不择手段，以及在幕后玩弄更残酷的游戏时，如何戴上伪善的面具。

快进到二十一世纪，J.D.万斯登场。作为《乡下人的悲歌》的畅销书作者、风险投资家，如今又成为美国副总统，万斯已成为备受瞩目的政治人物，但原因可能与几年前人们的预期截然不同。

2016年，万斯被视为对特朗普主义持审慎批评态度的保守派人士。他的回忆录以个人化的笔触描绘了阿巴拉契亚地区的贫困与功能失调。他是一位富有洞见与细腻的发声者，既理解特朗普崛起背后的愤怒，又不认同其本人。那个版本的万斯曾警告民粹主义与个人崇拜的危险，他曾称特朗普为“文化海洛因”、“美国的希特勒”，并斥其“道德上令人不齿”。

时间转到2025年，那个版本的万斯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忠诚的特朗普盟友，这个国家第二有权势的人，以及共和党（或特朗普党）未来的核心人物。批评者看来，这是一种背叛；支持者看来，这只是政治；马基雅维利看来，这完全在意料之中。

马基雅维利认为，统治者必须在形势需要时愿意放弃原则，表面形象比一贯性更重要；如果风向改变，人就必须改变；如果与强大势力结盟能确保其未来，那么就要去做，无论过去的观点如何。

在《君主论》中，马基雅维利写道：“君主必须学会如何不做善人。” 这并非为了邪恶而邪恶，这意味着理解权力并非靠纯洁维持，而是靠控制、计算和适应能力维持的。

J.D. 万斯的转变可以从这个角度来看，他并非一夜之间转变。他试探水温，重新定位，结盟。他过去对特朗普的批评被收回或重新架构，他开始呼应文化战争主题，他赞扬特朗普的领导力。他知道特朗普的铁杆拥趸并未离他而去——若想获得权力，他也不得离开。

这是机会主义吗？几乎可以肯定，但马基雅维利可能会称之为政治直觉。

让我们进一步解析。

1. 塑造形象

马基雅维利坚持认为，君主必须显得有德行，即使他并非如此。形象是影响力的工具，万斯的公众形象，一个从阿巴拉契亚山脉走出来的成功者，但从未忘记自己的根源——是他吸引力的核心。他精通民粹主义，但背后有硅谷的资金支持。他接受过常春藤盟校的教育，但贩售的是真实性。在一个深度分裂的文化中，这种二元性是强大的，也是经过精心计算的。

2. 投靠权力

马基雅维利的一个核心观点是，政治生存取决于识别权力所在并依附于它。万斯正是这样做的。特朗普仍是共和党内的核心力量，反对他或许能赢得媒体赞誉，但无法赢得初选。万斯选择了忠诚，这为他带来了回报。

3. 掌控叙事

《乡下人的悲歌》不仅仅是一本自传，更是一件政治工具。万斯关于艰难生活与个人胜利的故事成为了一种道德授权，赋予了他代表“真实的美国”发言的权威。这使得批评他时，很容易被视为在否定他所声称代表的人群，这种叙事掌控正是马基雅维利所推崇的。

4. 目的正当化手段

这是最常（有时不公平地）与马基雅维利关联的观点。但在万斯的案例中，这一观点难以忽视。他改变立场、拥抱昔日对手并重塑公众形象以获取影响力。若目标是改变国家，这些举措或许可被正当化，但这取决于你对诚信的看法——以及你认为权力是应被赢得还是单纯被夺取。

那么我们该如何看待J.D.万斯？

他并非特例，美国（乃至全球）政坛充斥着善于变通、调整策略并重新包装形象的人物。万斯引人注目之处在于，他的转变之彻底与公开，以及这种转变与马基雅维利主义思维的高度契合。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更多是关于他所处的系统，而非他本人。如果政治体系更看重态度而非诚实；绩效而非原则；派系归属而非细微差别，那么有人选择这条道路也就不足为奇。激励机制塑造了领导者。

马基雅维利并非为了残酷或欺骗而赞美它们，他只是承认权力有其自身的规则。关键在于它是否服务于人民。这是最终的马基雅维利主义考验：领导者是否为国家维护秩序、安全与力量？还是仅为自身？

从这个角度看，万斯并非矛盾。他是一个案例研究，不是道德失败的案例，而是政治设计的案例。他做了体系所奖励的事：适应、看齐并晋升。如今，他距离总统之位仅一步之遥。

问题不仅仅是J.D.万斯成为了怎样的领导者，而是什么样的国家会推举他。因为最终，马基雅维利不仅仅在问如何赢得权力，他在问我们愿意接受什么样的权力。当像万斯这样的人如此迅速地崛起时，真正的评判并非针对他，而是针对美国人民。

约翰·里斯